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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讲义资料] 沧浪风诗校第二期中词班讲义:第三课、词调正源——浅说两宋的小令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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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4-17 21:0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沧浪风诗校第二期中词班讲义:第三课、词调正源——浅说两宋的小令

    先说说什么是小令。宋人辑词,一般都是根据词调的篇幅长短分为“令”与“慢”,“令”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小令,“慢”则是指的长调。南宋何士信所编《草堂诗余》,就是将58字以内作为小令,59字到90字作为中调,91字以上作为长调。对此,清《四库全书》中的《类编草堂诗余提要》有云:“词家小令、中调、长调之分自此书始。”然而康熙四十六年所编纂的《钦定历代诗余》,却是以字数多少作为选录次第,并不承袭《草堂诗余》中小令、中调、长调的划分,说明这种划分在历史上并不是权威的定论。

    前期课程我们谈到过,词调缘起于唐代燕乐,而作为官方乐府的主要机构之一——教坊,则为词调在社会上的发展起到了巨大推动作用,更成为后世流传的众多词调的重要来源。但当时教坊创作的曲调以及民间的曲子词,都毫无例外是单调或双调的短篇作品,这些小令词一统词坛几百年,直到北宋柳永的自度曲首开长调之先河,词坛上才有了另一支平分秋色的体裁——慢曲。以此而论,小令当属千年词调之正源,且迄今不衰。于词调而言,小令恰如同诗中绝句,虽廖廖十几字或几十个字,却往往孕大含深、立意悠远,故所谓“一字一珠”甚至“一字一境”,其实并不为过。

    小令流行之初,主要还是以民间曲子词的形式在坊间传唱,所具有的清新热烈的民歌风格,一直深受下层民众喜爱。但因其旋律多变,以及易于表现的长短句特点,很快就被文人所追捧,于是歌辞渐渐离俗近雅,成为文人们遣兴佐欢、漫笔偶成的抒发工具,并进而衍变成一种文士贵族喜爱的艺术形式。小令从唐代中晚期伊始,直至五代的花间一派兴起,一直徘徊于男女情爱、留连光景之类的题材中,未能有所拓展,故而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视为“小道艳科”,为当时文坛所诟病,难登大雅之堂。然而在此期间,犹有南唐中主、后主君臣等撑起江南一隅,其小令风格大多语正清奇而不乏感伤,正如易安《词论》所云:“五代干戈,四海瓜分豆剖,斯文道熄。独江南李氏群臣尚文雅,故有‘小楼吹彻玉笙寒’,‘吹皱一池春水’之词”。

    到了北宋,随着政治上的统一与经济回升、发展,民众生活也渐渐稳定和富足起来。反映到小令的风格上,虽仍难脱伤春怀远、离别相思的花间习气,但已多了些雍容淡雅的富贵气质,叙事写意更为凝炼,言情寄托也益见蕴藉。例如晏殊的【浣溪沙】:
  
  一曲新词酒一杯,去年天气旧亭台。夕阳西下几时回?
    无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识燕归来。小园香径独徘徊。

  这首的题材虽也不外乎伤春惜时,但通篇气韵流畅,更有一种闲雅大气的风度。 “花落去”、“燕归来”的客观景物,一旦与“无可奈何”、“似曾相识”的主观感受产生关联与共鸣,其内涵就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广阔,似惋惜,似欣慰,更似满足,其象征意味可谓妙不可言。由此可见,北宋时期的小令,已开始转向一个全新的发展方向,其风格正从恻艳浓腻渐渐走向清新醇雅。

    北宋小令的这种雅化、精致化的风格发展趋向,以宗法李商隐的“昆体”一派为典型,其在词坛上的代表人物就是晏殊,以及其子晏几道与学生欧阳修,词学史上将他们作品所代表的风格称为“晏欧词风”。田况《儒林公议》有云:“北宋文体转入西昆体后,虽颇伤于雕摘,然五代以来芜鄙之气,由兹尽矣。”其论是为公允。

    我们看晏几道的这首【少年游】:

    离多最是,东西流水,终解两相逢。浅情终似,行云无定,犹到梦魂中。
    可怜人意,薄于云水,佳会更难重。细想从来,断肠多处,不与今番同。

    这首语义凝练,蕴藉尤深,“可怜人意,薄于云水”,寥寥数语却具足深意,正如冯煦《宋六十一家词选》所云:“淡语皆有味,浅语皆有致,求之两宋词人,实罕其匹”,读来淡雅清新,意蕴真切,几无雕饰,晏欧之风骨可见一斑。综上所述,北宋小令在体物言情方面,已经更趋深沉和含蓄,比兴寄托的运用也更为广泛,从而别具景外之情、韵中之意。

    时至南宋,小令蕴意深厚的风格继续不断发展并逐渐达到巅峰。如果说北宋是从分裂走向统一,社会的繁荣昌盛使得太平盛世下的北宋词人生活安逸而有朝气、有追求,那么南宋则是由统一走向分裂,苟全于北方强大军事威胁之下,承受着半壁河山风雨飘摇的巨大压力,从而使得南宋词人生活窘迫而忧愤,甚至缺乏希望。所以,北宋小令率情浑圆,抒发个人情感和咏史的作品比较多,往往倾注了作者的人生理想;而南宋小令则更多的是感叹个人身世,时常表达了一种激愤的爱国情怀或是报国无门的愁苦。这个时期有一个重要的词人群体,那就是南渡词人,正因为有了他们,南宋小令哀婉沉郁的厚重词风才被演绎到极致。例如辛弃疾的【菩萨蛮】:

    郁孤台下清江水,中间多少行人泪。西北望长安,可怜无数山。
    青山遮不住,毕竟东流去。江晚正愁予,山深闻鹧鸪。

    南宋国力积贫暗弱,统治也日趋窘迫,这是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,但也是一个英雄过剩的时代。行伍出身、具有极强军事才能的辛弃疾,南归后却只能以安抚使等中级文职赋闲官场,这对于曾率五十名义军驰骋于几万金兵阵中生擒叛将,并突破重围回归南宋朝廷的辛弃疾而言,无疑是一个悲剧。上片的“行人泪”真是行人的眼泪吗?后文“西北望长安,可怜无数山”作了很好的诠释。而下片的“江晚正愁予”也并非闲愁,一句“山深闻鹧鸪”写尽了有家难归、有国难投的忧愁暗恨,恰似鹧鸪“行不得也哥哥”的叫声,教人听了摧心断肠。再如陆游的【诉衷情】:

    当年万里觅封候,匹马戍梁州。关河梦断何处,尘暗旧貂裘。
    胡未灭,鬓先秋,泪空流。此生谁料,心在天山,身老沧洲。

    陆游一生亦是以抗金复国为己任,然而却与稼轩同命相怜,多次请缨无路、屡遭贬黜,晚年退居山阴,有志难申。这首词情语悲切而凄凉,结句“心在天山,身老沧洲。”将此生有国难投之恨刻画得沉郁而厚重,读来悲凉无限。在这样一个万马悲鸣的时代,即使是婉约大家李清照,南渡之后的词风竟也发生了如许变化:

    庭院深深深几许?云窗雾阁常扃。柳梢梅萼渐分明。春归秣陵树,人老建康城。
    感月吟风多少事,如今老去无成。谁怜憔悴更雕零。试灯无意思,踏雪没心情。

    这首【临江仙】是易安居士的晚期作品。它从普通生活的视角抒发了半生客居的悲叹,无论是“人老建康城”的感喟,还是“如今老去无成”的灰心失意,都映射出南渡词人对恢复中原、回归家乡的一种极度失望情绪,空落之中更饱含着深深的无奈。

    总的来说,两宋小令在很多方面还是或多或少的受着花间一脉的影响,但随着时代的变迁,宋词小令在沿革过程中也形成了自己的一些独特风格,比如语感趋向清新,主题不断深化,蕴藉渐丰,题材也有了很大拓展,这些都共同促进了宋代小令的发展与创新,并使之最终登上一个新的艺术高峰。但恰恰由于南宋词“渐于字句间凝炼求工”,一味朝着雅化、文人化方向发展,从而慢慢失去了民间大众的基础,没有了大众依托而最终走向没落。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,小令词应该以南宋灭亡作为真正结束的标志。宋代以后,仍有些继续应歌和曲的小令词牌曼衍旁流,与民间小调融合后蜕变为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——元曲。元曲不仅仅是宋词之余绪,其中一些单阕以及带过曲等单曲曲牌,更是直接由宋词牌衍变而来,曲牌名即为词牌名,例如【人月圆】、【太常引】、【干荷叶】等等。另外,元散曲中这类短小精炼的曲牌也称为小令,更证明了元曲小令与宋词小令之间所具有的传承关系。近代所谓“曲为词余”之说,盖由此而来。

    关于两宋小令词的起源、发展与没落,今天就讲到这里。谢谢大家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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