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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新声传唱千年者,必清新疏宕,警策性灵。士子雪儿,递盏歌颂;庙叟街童,相捧卒读。朗朗如水中之明镜,翩翩似云外之飞鸿,迅疾也弹丸之脱手,悠然乎纶丝之问鱼。
况乎“一江春水向东流”、“下窥绣縠雕鞍骤”所以清晦两边者,非关笔力之良莠,实乃后者张口之嚼齿耳!今人蹈写,非七宝琉璃不成篇,所以为何?盖两宋之雕繢绮思者,浑圆清正学之难矣,而俪花绣月采之易焉!
自有新声千年,始五代,兴两宋,衰元明,复康乾,至竹垞《词综》曰:“家白石,户玉田。”词家始极清空之能事,一抛尖巧钻工之糟粕,说此是为词者应有胸襟,不过也。
《宋四家》、《白雨斋》、《人间词》虽互相诡辩,盖不出词之清空雅正之旨,然清之一字,不外风骚之旨格者,吾辈不可不察。又言清者,因乎迹以称心易,超乎迹以写心难,诚也!
今人填词造意,或用情不专,忌酒者枉持樽盏,病茶者遑论机禅,万金者假身窘迫,恩爱者强说孤苦。此真为造意而造意为填词而填词也!未发乎心迹之篇,貌观似托花寄月,情有蕴焉,然方家推敲即碎,脆若素壳。
昔玉田之《词源》,于新声作法,虽有不尽处,然其论造句宜“平妥精粹”,实为大方家术。平妥则读之畅达顺溜,精粹谓之于不经意处使人击节能歌,铿锵跌宕,神韵在天外乎!而清空之问涂,大抵是平中入清,清中入空,空中见雅,雅中自正。安有晦涩嚼血之句,能发乎幽思之清响耳?
赞曰: 今人席上古人弦,吟弄沉觞字字煎。
为学四愁真本事,冥搜穷象太嫣然。
闲抛肝胆声无几,一掬清风蕴大千。
花月有心吹得散,朝云谁道不浑圆?
惶惶哉!狂生初倚新声,遑论今古,若以竖子之嘴舌讨得真方家箧中一二,始乘幸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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